二十六、 疯 子

   没多久"金疯子"又突然登门造访,他带着儿子拿着一份图纸来找我,并非常诚恳地说:"从那台相机就能看出锦星是条汉子,所以,我有好处绝不会忘了你们。这个工程二、三百万。是个香港人投资搞的,我是香港在北京的代理人。你看咱们路子硬不硬。这是甲方书面材料,手续齐全。"

  说着又拿出一份打印材料,上面的兰色印章也不像是假的。他看我认真地看着,就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实质问题:"能给我多少信息服务费?"

  "总造价的百分之三到五。"我随口答道。

  "就这么定了,五就五。"他那召柑似的脸,毛孔全张开了。

  "要想找我设计,得先签个委托书。设计费也是总造价的百分之三到五。"

  "就这么定了,三就三。"他那急切的样子真像个疯子"你起草,我儿子签字。明天我就带你去看工地。"

  这爷儿俩走后小李说:"要是假的怎么办?"

  "说不定哪块云彩有雨。"我对妻子说,"就是刀山,也得先上去看看,要是真的不就跑了吗。"

  第二天我开着新买的汽车,接他们爷儿俩一起就去看工地现场。到了工地"金疯子"又大侃了一通风水。我也示弱地指着屋顶和他白伙:"从这原建筑看,此地风水并不好。阴气十足。"

  "你算说对了。香港老板为什么把这工程交给我办?风水有毛病咱能解能破!"

  我心想,这位香港老板也是个睁眼儿瞎。怎么会看上个疯子。我总觉着有点儿不对劲儿,就说:"我得见见老板。"

  "见老板倒容易。不过也得让我看看你的实力,我也好和人家大老板交代。"

  听这挤兑人的话口儿,我就不服气地说:"上车,我带你看看我的样板工程。"

  我开着汽车拉他去参观我的工号。先看了新加波人投资的工程,又看德国人投资的工程,最后又带他看了美国人投资的工程。我指着大理石的工号标牌让他看,那上刻着投资方和施工方的名称和竣工日期。 我也不客气地说:"我看这香港老板,不见得比人家正牌的老外牛气。这些工号儿足以证明我的实力。咱在香港人面前也决不跌份。"

  "你连一张设计构思的图纸都没画,拿什么去见人家?"老疯子没了退路只好摊牌"香港老板去深圳啦,正月初十才回北京。你在初十之前必须把设计搞出来。我保证带你去见大老板。"

  从大年初一我就钻进了图纸里,直到初八才爬出来。我拿着图纸去找"金疯子",问他什么时侯能见到老板。老家伙眨了眨眼说:"咱们明人不说暗话。你什么时侯把信息服务费交给我。咱马上就能叫你见到老板。"

  我摇了摇头说:"只有这项工程签了合同,并拨过工程款,我才能给你。工程要是没谈成,您的信息有什么用?要是工程还没影儿就能拿到信息服务费,我可以马上给您上百个信息。"

  "要是你见到老板,签完合同就把我甩了,我找谁去呀?"

  "没有信任也就没了情分。您要是不放心,咱们可以签个中介合同。"

  "如今的合同也不顶用。咱们这么办吧?这项工程在二、三百万之间。多了我也不要。信息服务费就算十万吧。你打个欠条,我负责你见到老板。事儿成了,我拿着你的欠儿条向你要账。"

  这个发了疯的老家伙,分明是在明火执杖。虽说他跑前跑后的也不容易,可我更难呐,我得撅着屁股把活儿干完了,不出质量事故、不出人身事故,公司才能拿到不足百分之十的润利。这钱还没到手"老丫厅的"先抢走我多一半儿。开了工"场面上"还有一帮人等着吃我呐!

  我他妈的不爱骂人,可这帮家伙真是吃人不吐核儿的主儿,骂他们几句都不解气。

  北京人说话都爱"滑音儿"。文革时流行"向毛儿保证"外地人谁也听不明白。"丫厅的"说清楚了就是"丫头养的"。是够难听的,可是把"他妈的"改成"他母亲的"又不解气。气归气,钱还得往外掏。

  我毫不情愿地给"金疯子"打了个十万元的欠条儿。见了香港老板后我才知道,人家三天前就跟深圳签了合同。这"老丫厅"的骗到我头上了!

  第二天"金疯子"就打来电话:"锦星吗?我什么时侯把你的汽车开走哇?"

  "开汽车干嘛?"

  "装什么糊涂哇。我有一张你的十万元欠条,你不还钱,我就开走你的车!"

  老疯子差点儿把我也气疯喽!我强压着怒火,轻蔑地说:"我的车上了全车保险,随您便儿吧。"

  "我拿着你的欠条上法院告你去!"看来"金疯子"还挺认真。

  "随您便儿吧,我倒真想在法院里跟您说答说答。"我一点也不示弱"您别忘了,我这儿也有你儿子的签字。你们爷儿俩的委托书上还欠着我一笔设计费呢。"说完我就挂上了电话,这"老丫厅"真是穷疯了!

  一个人如果得了"红眼儿病"竟和得了狂犬病一样,这也太可怕了。

  我一生的经历也太复杂了,就连没影儿的事儿都会让我遇上。不过无论发生什么事,我从来没有害怕过。一个人不怕惹事儿,最怕的是不会了事儿。

  我想,只要把"得失"致之度外也就对什么都无所畏惧了,不过必要的防范措施还要考虑到,我找到了夏文立。

  我和夏文立是同时被"红卫兵"押到炮局监狱,蹲了一百天大牢的的。"文革"后他立志要钻研法律,现在已经是一个律师事务所的一名职业律师了。

  我对他讲了"金疯子"的事,夏文立认为,事态还没有发生到侵害的实施。对方只是用言语恐吓,还没有构成犯罪,夏文立答应帮我准备一份材料,一但事态向恶劣的方向发展,咱们有备无患。

  平时一有信息我就预测一下,对这项工程的预测也觉得有戏。我认为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,我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。事情到了如此地步,再孥也没用了,因为我的水平有限,就找到刘校长,问问"金疯子"会不再来捣乱。校长用占卜帮我看了看说不会啦。听了这话我也就放心了。 刘校长说:世上的事就是千变万化,《易经》翻译成英语:"the book of change"译音:"抻之。"讲的就是变化。 八卦中黑白两色的阴阳鱼就是事物的两个方面,它是转动的,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着。

  刘校长开导我:"古语说:'千年修得同船坐。'两个人能在一条船上同行,这都千年修来的福份。即使这人骗了你,也是上辈子你欠了人家的,今生今世又向你讨债来了。人世间的恩恩怨冤,事态中的反反复复,塞翁失马安知福祸?事事有变,心静自安。"

  我认真地一想,老子说过:"祸兮福所依,福兮祸所伏。"这不就是道家的阴阳鱼儿,这不就是矛盾论的核心嘛!原来几千年前我们的老祖先就确立了辩证法的理论基础!眼前的实际问题,虽有千变万化,最后结局没有大凶也就算了。

  妻子对我说:"咱没办过亏心事儿,什么也甭怕。"         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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