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三、 拜 师

　　我没有进入外资公司，汉斯又离开"皇府饭店"后，我与饭店的关系也就断了。 不久，我也撤出了"皇府饭店"。不过，我的收获倒蛮大的，学会了不少高级装修的新工艺。

　　为了进一步大开眼界，我决定去广州参加"全国装饰工程技术讲习班"。广州、深圳的装饰技术受香港的影响，宾馆、饭店的装修都向港澳看齐，广州曾经是革命的摇篮，如今又成了装修工程的摇篮。

　　到了广州、深圳的确大开眼界。我自有偏好，爱看文物古迹，于是，一有空闲我就到处瞎逛。过去，中国老一辈的革命家，多是黄埔军校毕业的，想必这军校也一定富丽堂煌、高大雄伟。当我走进去一看，令我大为失望，这"黄埔军校"还不如北京郊区一座荒芜的破庙，倒像个废弃的农村小学校。

　　再到深圳一看，比起北京的建筑来还是差着一段距离。

　　值得称赞的倒是特区的建设速度，在短短的几年里由一个小渔村，平地起高楼，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高楼林立的大城市，那速度是够惊人的。

　　也许是我没有亲自投入这建设中去，没有亲身的经历，所以也没有惊心动魄的感受。几年前我要是能亲眼看一下破烂的小渔村，就会深有感触了。

　　这正如我讲自己的经历时，别人没有亲身体会也许会当笑话儿听一样。

　　在广州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孙中山纪念堂。中山堂很像天坛的祈年殿。不过祈年殿是圆的，中山堂是八角的。中山堂是个中西结合非常完美的大礼堂。流浪时我也去过南京紫金山孙中山陵。用广州的中山堂和南京的中山陵比较，其建筑结构都属于中西结合形式。中山堂是典型的仿木结构。然而，陵和堂都不是纯粹的中式或西式。这些建筑和孙中山先生的人一样。孙文先生把西方的三权分治这个精华，拿来改造中国的传统意识。我认为孙中山的伟大，在于他不是带着农民意识的起义者，他不是推翻了旧皇帝自己再当新皇帝的假革命。而是要彻底改变中国的社会结构和传统意识。只不过孙中山的心太善了、手太软了。他不如徒弟们敢下家伙……。 笑话了，我这肉眼凡胎的小人物，也敢妄论大人物。的确，过去我对孙中山的"三民主义"不甚了了。看了刻在石碑上"建国大纲"的全文，我才理解孙文的伟大。

　　参观了孙中山纪念堂，我才知道为什么每逢"国庆节"，在天安门广场上都要毫不例外地竖起孙中山像。我怀着无限崇敬的心情，依依不舍地走出了纪念堂。

　　"先生，你是大老板。一定会发大财呃……。"我刚出纪念堂的后门还没走到三元庙，就有人为我唱赞歌。我没在意，只管往前走。那人追在我后面说："喂，喂。大老板，别走哇。我要为你看一相。"

　　我早就听说广州的骗子多，这家伙竟骗到我头上来了，我还是往前走，理也不理他，那人索性拦住我的去路："先生，我送你三句话。说对了，我再给你仔细算。说不对，分文不要，不误你走路哇。"

　　我停下了脚步打量他一眼，看他年龄不过三十岁，又操一口夹着陕西方言的普通话，我根本就不相信他会相面，就毫不客气地说："你本来说的就不对，我怎么是大老板呢？我就是个普通工人嘛。再说了，我是个唯物主义者，根本就不信这一套，走开！"

　　我刚要迈步，那人说："你不承认自己是大老板，可是你这位先生的财运很好喂。"人还是爱听吉利话。我停住了脚脚步问："你不是要送我三句话吗？那就快说吧。"

　　他看了看我说："我说第一句：你的夫人是个一米七的高个子！"

　　我一下就楞住了，真叫他猜对了，我故意说："我的夫人个子要矮呢？" 　

　那人说："矮的成不了亲，我说的差不了一公分。"

　　"这是你瞢的，我的夫人一米六九。"

　　"先生你不承认我说的准，我也没办法。其实个子矮的成不了亲"

　　"那你就再瞢一个。"

　　"我再说一句：你的夫人嘴比较大。" 　

　这位江湖术士说的还真准，可我还是不信他的话："你不是说送我三句话吗？那就往下接着说吧。"

　　"我已经说了好几句啦。"

　　"都不算，你再说一句我听听。"

　　那人说："你这人太狡猾，我本不想再说了，可我看你没有害人之心，倒是很讲信用的人，你为人以义当先。好，那我就再送你一句：警察正在找你麻烦。"

　　"这回你可说错啦。我刚到广州，密码箱就被人偷啦。我天天往派出所跑，正找警察的麻烦哪！"

　　"你找警察那不算。三天前或是三天后，警察会找你的麻烦。"

　　"这事儿又没法子当时验证。我知道，你们就是靠吓唬人来挣钱的。"

　　"先生，您这么说就不对了。虽说你过去很穷，可现在你拿出一、二十块钱来是不当一回事儿的。"

　　"照这么说我得给你一、二十块钱，你才肯给我算呵，可我口袋里就剩二十元了。"

　　"要是在香港，凭先生你的面相，不出二百元我是不开口的。"

　　我终于被他说服了，我说算完了再付钱，他就像背诵我的档案一样叙述我的过去，算的我都怀疑他是公安局派来暗地里监视我的。

　　我问他："以后我的前途会如何？"

　　他就说："先生只管大胆地干，今后无灾也无难，就是有麻烦也能转危为安。"

　　我把二十元钱给了他，然后马上就跑到邮局给北京挂了个长途电话，问妻子有没有警察来找麻烦。 妻子在电话中焦急地说："咱的汽车被警察给扣啦！最近丢汽车的比较多，检查咱们汽车时，我没说不出发动机的号码来，就给扣下了。"

　　我说："真棒！"

　　妻子小李一听急了："还棒哪，快告诉我发动机号码吧……。"

　　古人有伯乐能相马，从马的外观就能判断良驹宝马。马之能相何况人乎？古人既然有《相马经》，肯定也会有给人相面的经典著作，其中必有高深的理论根据。我当时也问过那位在广州相面的人，我问他相面有没有理论根据，他回答说是由师傅口传心授的，他的师傅的根据是《易经》的学说。

　　回到北京我就遍访高人，一定要把这里的奥秘弄个明白。过去我虽然为了强身健体也接触过气功，并多少了解点儿气功与易经的关系，可咱总是以唯物主义者自居。总把《易经》当作唯心论而不削一顾。

　　《易经》原文我也草草看过，弄不懂就扔到一边儿去了。经过广州这一算，我顿悟其妙，古代人肯定有一整套非常精确的预测手段，由于种种原因可能失传了，流落在民间的也是一些皮毛，又叫历代帝王和混饭吃的江湖术士们做了手脚。如果把古代正统的预测学挖掘出来，用在现代的工作上岂不是如虎添翼吗？

　　此时正值海淀易经研究院开班。我认为学了预测的本领，对我今后的发展会有很大的帮助，就想拉着国强一起去学，国强却认为这不是正路，我只好自己去学。

　　院长亲自讲课，听了刘校长彩的演讲，使我愚窍大开，原来几千前，我们的祖先早就留给了我们这份宝贵的遗产。这《易经》原本是华夏文化的根基，东方哲学的起源。我还自称为文学爱好者呢，对易经的了解几乎等于零。赶紧补课！

　　刘校长讲："学易经必须从占卜入手，不然就是把易经倒背如流也是不知所云。"刘校长向我介绍了许多古籍：《卜筮正宗》、《紫微斗数全书》、《命理探原》……。

　　通过刘校长我又结识了一大批在易经研究院讲课的大师们。刘校长上过大学，对"紫薇斗术"的研究特别深入，他原来是林业部的一个正处级党员干部，为了精心研究易经辞官离职了。三十五岁事业有成的处长就突然地辞职，很多人都不大理解。其实，刘校长有更深远的打算，他要到法国"东方文化交流中心"把自己在易学方面的研究传播出去。

　　我跟刘校长学"紫微斗数"总也提不到高层次。我问校长是何原因，刘校长说："人各有命，小老板和大老板的智商没多大差别。你当小老板并非不聪明，是运势没到。一个普通牧民，经过金瓶制签就当上了转世灵童，坐床后，经过修行就成了一代活佛。其他人再努力也不可能当活佛，这就是命运。一个人命带灵气，稍一修练就出功能，没有这个缘份的人奢望地去追求功能，结果一练就会走火入魔。同样一种功法有人能练出仙气，有的人却练出一身魔气。……"

　　刘校长看到我很失望，就笑了笑说："你命里有财运，通过研究研究易经预测学，既开阔了你的思路，又指导你发了财，何必舍进求远地放弃财运去追求功能呢？"我理解了校长的意思：当厂长的必须懂技术，可真搞技术攻关的时侯还得靠工程师和专家。我当项目经理，略懂易经预测就行了，有了高难的问题再找高功夫师预测就行了。

　刘校长的年龄虽然比我小，但我一直视他为良师益友。刘校长不但在国内讲课大受欢迎，同时在国外也小有名气，通过朋友的介绍他也接受了莫斯科的邀请。当他启程出国的时侯我还真是依依不舍。

　　我塞给他一些美元说："少了点儿，救急用吧。"

　　我又问他何时回国，他说，计划一年后再从莫斯科去法国巴黎，什么时侯国内的易经预测学有了一席之地，什么时侯再回来看看。听这话口我感到这个奇材就从此流失了。

　　刘校长高高的个子，戴着一副浅边近视镜，西装笔挺颇有学者风度，刚到莫斯科没讲几堂课就赶上了苏联解体，讲学中途搁浅。好在他用气功治病，救活了好几当地人，虽然只够糊口，没挣多少钱，可是名声大震。

　　有一次，车臣黑手党的大头目的儿子把一瓶稀料当白酒喝了，两眼翻白，口吐白沫。尽管大头目找来全国最好的西医，洗肠灌胃，输液输氧，打强心针，吃各种药，病人仍然是淹淹一息。于是大头目放出话来，谁能找到高手救活儿子必受重赏，推荐也不例外。 　　刘校长的房东向黑手党的大头目推荐，车臣黑手党的大头目立刻就用高级小轿车把刘校长接去治病。

　　大头目的门口停满了高级小卧车，刘校长被持枪荷弹的卫兵直接带到卧室，临时病房里戒备森严，大头目愁眉紧锁，插着腰的手按在手枪上，这使刘校长大有治疗无效就当场枪毙之感。翻译向刘校长介绍了情况，刘校长也一言不发只管治病救人。

　　经过刘校长一天一宿的治疗，小伙子神奇地恢复了知觉站起身来。大头目激动地拉着刘校长的手说："你有什么要求？尽管说，要钱给你一箱子。要作生意？我为你成立公司并亲自给你办执照。"大头目看刘校长仍不开口，就掏出自己的手枪，刘校长本能地退了一步。

　　大头目笑着说："别怕！你如果遇到麻烦，不用开枪，拿出来让他们看一眼这枪，就谁也不敢惹你了。拿着，收下把！"

　　刘校长想了想去巴黎的事就摇了摇头，因为，当天晚上有一个俄罗斯同行约请他，说刘校长将有个重大变化，目前不要接收任何礼物。

　　大头目遗憾地纵了纵肩说："好吧，你什么都不要，我也不勉强。今天我摆了一桌宴席你总该接受吧？"大头目见刘校长点头了就开怀大笑地说"这就好了。今后，无论需要我帮什么忙，只要你一句话，我会全力以赴。"

　　酒席过后刘校长又被高级小骄车送回住处，临下车时陪同人员递给刘校长一个信封就开车离去。刘校长打开信封一看，是个莫斯科永久居住权的证件和随意出入国境卡。

　　晚上俄罗斯同行来访刘校长，老人家也是个预测大师，大师拿出一张比"紫微斗术命盘"更复杂的星图递给刘校长说："这是你的命运星图，希望你能马上回国。北京将会有一个人送你一件重大的礼物，这礼物既不是钱也不是物，而这礼物却能决定你后半生的命运，希望你能抓住这个机会。"

　　刘校长听了同行的话立即动身回国了。

　　刘校长这次出国使他把家底都花光了，在北京不但没了工作，连生活也成了问题。可是，在家等了好久也没有人为他送来什么礼物。倒是有人给他内弟送来一件礼物。

　　在"文革"时，他的内弟正在北京火车站接人。遇到个小青年儿向他求助，那人说是来北京"上访"的。不但没访出个结果来，就连回家的路费也"访"没了。

　　内弟刚发了工资，因为是来接人的所以身上带了点儿钱，于是就问他要去哪儿？那小伙子说是回广东老家，内弟翻遍全身凑够一百元，都给了那小老广。小伙子接过钱后千恩万谢，非要我的朋友留个地址，说将来一定要还钱。校长的内弟心想：将来还不定怎么样呢？现在到处都是骗子，自当把钱都丢了算啦。

　　改革开放初期，国内掀起一股"经商热"。有一天，校长的内弟突然听说有位香港大老板要见见他。来人见到他就激动地说："先生，你还认得我吗？二十年前，我到北京上访，在北京火车站……。你给我留的地址，有了变化的啦，你可叫我好找的啦！" 　　经过那人详细的叙述，校长的内弟这才回忆起眼前的香港大老板原来就是当年"上访"的小老广！ 这香港大老板说：那一百元我也不好意思还的啦。今天只是带来个小礼物，留个纪念吧。说着就从密码箱里拿出一个大信封，恭恭敬敬地捧过头。校长的内弟欣然接过礼物。打开一看才知道对方原来是赫赫有名的华任总公司董事长。这信封里就是华任北京分公司的营业执照。就这样，校长的内弟从此就成了这家分公司的经理。

　　刘校长回国后经济上非常紧张，他是个性格内向的人，外人很少看出他的苦衷。几个老朋友常约刘校长在饭店相聚，刘校长也不推辞，说不定见到新朋友就会结上新缘份。

　　饭桌上大家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共叙情怀。临桌的一个外地农村干部形象的人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，大家谁也没在意，最后那人抑制不住站起身来，举杯凑了过来："听你们口口声声奚落江湖骗子，却又大谈术数预测学，这位大师能不能帮我预测预测，您看行吗？"

　　刘校长见来者向他讨教，就微微一笑笑说："您已经官至县团级了，还有什么可烦恼的。

" 　　那人一楞说："我是北京远郊县的副县长，改革开放的形势逼人，不知到究竟搞点儿什么，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提高经济效益？" 　　"可已搞搞金融，炒炒股票……。"

　　"这正合我意。我们县已经成了股票试点县。大师能不能给指点指点？"

　　"我的一个朋友试着预测马票儿。大老板掏钱让他测马票，赢了三七开，如今他发了大财。我也想试着测测股票。"

　　"能不能让您屈尊，出任我们顾问，或者是以其它方式，给我们参谋参谋？"

　　"考虑考虑吧？" 　　"您先给我个人算算？"副县长举杯过头，恭敬聆听。

　　刘校长问过副县长的生时，掐指一算就描述了他前半生的大致经历，县长听了连说"不是人，不是人……。"

　　"难到我说错了什么？"刘校长诧异地想"他为什么骂我？"

　　副县长继续叨咕："不是人，简直是神仙！"

　　副县长决定由县里出资在北京注册一个公司，让刘校长出任总经理，刘校长把资金拿到股市上一炒，一个星期就翻了一番，刘校长把本金退还给副县长，又注册了一个股份公司，在股市上又炒了几把，资金更加雄厚。

　　刘校长成立公司以后才意识到，俄罗斯同行所说的这个巨大的礼物，如今已经确实实在在地落在了他的手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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