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、 成 家

  我的犹豫主要还是来自方小欧,自从我被揪进"牛棚",小欧一直在东北建设兵团。

  八年了,我俩没见过一面,直到七六年,方小欧才得到了我已彻底平反的消息。

  我也曾到处打听有关她的消息,但是都没得到准信儿。

  自从小欧得知我已经回到了电器厂,她的心一下子就从遥远的边疆飞到了北京。那位痴情慕恋着小欧的小伙子一听说小欧要去北京就慌了神儿。 "你要离开我?" "不。我要和你结婚。"小欧平静地对小伙子说,"在咱俩结婚之前我要通知他。" "我知道那个他是谁。可是,你为什么……不……和他结婚呢?" "我不能和他结婚,因为他能回北京太不容易了。不能叫他冒失地跑到边疆来找我。" "咱们要是早结了婚,他也许就不会找你来了。" "他要是没回北京,也许我就不会和你结婚了。" "真不理解你是怎么想的。早知如此,何必受这么多的折磨。" "你要是后悔现在也不晚,我正要听听你的意见呢?" "我没意见,你到了北京别耽搁太久了,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尽量早点儿回来。"

  "你放心吧,我就势儿买点儿咱们的结婚用品。" 小欧到电器厂找到了我,问我为什么不给她写信,可我哪儿有她的地址啊!

  小欧说:"过去的事儿就让他过去吧。" 我没吭气儿。心想:过去的事儿就像烙印一样,永远留在心底里。 她递给了我一包"喜糖"说:"我都结婚啦,这是给你的,把你的那位请来叫我见一面吧?"

  "我还没定下来呢。……。" "听说挺漂亮的,干嘛还不定下来?" "你的那位……还满意嘛?" "人哪有十全十美的?总的来说还是挺不错的。" 我们俩互相凝视了许久许久,往事一幕幕,尽在不言中……。 小欧走后,我又拿出迟到的情书细细品味,我的思绪万千,我无从理解这戏剧性的结局,只能用"命运"来解心宽。

  小欧回东北后,姜严几次催我和玉平见面,成不成的留个痛快话儿。

  玉萍约我去拜访她家,还特意嘱咐我,要给她母亲买一盒点心。农村老太太虽然没文化却很讲究这些礼节,据说老人收了这礼物,这门亲事就算定下来了。

  何玉萍的家就住在一排排的工棚里,红砖水泥瓦的排房一家一间,外表都一样,光看门户没法辨认每家儿的区别,只能从各家自己接出的半间房来分辩差别,公用自来水和公共厕所离的倒不远,母女俩就住在这陈设简陋的宿舍区里。

  胖老太太满脸福相,说话慢悠悠的,象是个什么事儿也不放在心里似的。老太太笑合合地打开点心盒子,尝了一口说:"不错!"于是,这份婚事就算是基本上定下来了。

  一男一女,两个人被介绍到一起,要想成家,就需要自我欺骗,介绍人都往好里说,男女双方都往好里想。在平时都挺会挑毛病的,一到对上像时,就怎么也找不到对方的缺陷了,这都是双方情愿的自我欺骗,好使自己坠入幸福的迷雾中。而人们有了美好的愿望后就宁可信假不信真了,正是古人讲:"酒不醉人,人自醉;色不迷人,人自迷。"

  结婚的时侯因为没有钱,我只把曾和我一起挨整的几个同事叫到家里,粗茶淡饭地算是举行了婚礼。

  我拿出在农村做的土琵琶,边弹边唱了一首电影《刘三姐》的插曲:"多谢了──!多谢四方众乡亲。我今没有好茶饭呐,只有山歌敬亲人呀,敬亲人……。"

  大家举起酒杯共同唱起了《国际歌》。我含着眼泪喝下了多年没沾边儿的白酒……,这是能够"自醉"的烈酒! 当我和玉萍结婚以后,我才从小欧的同学那里得知:小欧是在我结婚以后她才和那苦苦等了她那么多年的小伙子结婚的。

  后来方小欧她们小两口也都返京了,回到北京以后,小欧考上了会计师,她的外公是商场的老会计,小欧的珠算功夫属于家传的。

  小俩口儿除了没孩子外,小日子过的很美满,她极力回避见到我,的确,我们都各自建立了家庭。这是无可奈何的现实!我们都不能再去打扰对方这刚刚平静下来的生活。我拿着那封"迟到的情书"反反复复地翻看。

  的确,感情像醇酒,埋的越深,藏的越久,越是珍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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